
單位后面的院子里有一塊空地,被閑來無事的爺爺奶奶們開了荒,然后友好的分成等份,各自經(jīng)營者著這城市里難得的農(nóng)樂。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,小蔥、青菜都長的旺盛,還沒來得及割了嘗鮮,就又一茬一茬的冒了出來。蔥頭上結(jié)了苞開了花,一朵一朵的,如果氣味再好一些,采來觀賞也是不錯的選擇。
這樣的景象,讓我想起了姥爺家的后院兒。姥爺家住的一樓,連著南面的陽臺有一個不小的院子,一想起那兒,我的心里就滿是甜蜜和童趣。老話兒總是說,“外甥是狗吃了就走”,可我偏偏是那趕不走的狗,在姥爺家一賴就是18年。這個所謂“后院兒”的地方簡直是我和妹妹的超級樂園,一年四季都趣味無限。
小時候高原的春天可不比現(xiàn)在,植被少風沙大,常常到了傍晚快要放學的時候,就刮起了沙塵暴,那沙塵暴的陣勢我至今難忘,就好像電視劇里豬八戒到了高老莊,黃風卷著沙粒嗚嗚作響,老師便聞風色變匆匆給我們放了學。幾個小伙伴牽手橫走在巷子里的土路上,頭上蒙著各色的紗巾,生怕一松手哪一個就被吹跑了。所以春天里耕耘播種的苦差就交給了姥爺,我們常看著他在大風里修修剪剪,澆水灌溉。而我們這些不知愁的小孩兒,就隔著窗戶,一天一天的坐等這里從無到有,繁茂起來。
終于,我和妹妹先是脫掉了厚厚的棉襖,再是扎扎的毛褲,高原的夏天就這樣招呼也不打一聲的來了。從陽臺窗戶望出去,后院兒真是一眼綠色??!蘋果樹、桃樹、杏樹枝繁葉茂,向日葵更是成了我們這些小學生每日觀察、作文的對象。在這個滿是植物的天地里,開啟了我們對大自然最初的認知和幻想。跟著姥爺拿開被鋸斷后加了機關(guān)的鐵欄桿,拿著小鏟子鏟香菜、割韭菜,松土挖蚯蚓,然后就“理所應當”的活起了尿泥,每每如此。
夏末秋初的時候,空氣里處處彌漫著甜蜜的果香。從門窗的縫隙無孔不入的召喚著我和妹妹肚子里的饞蟲。姥爺就搬一個馬扎坐在桃樹下,一邊清理樹坑里掉落的小桃,一邊摘下枝頭最大最紅的那幾顆,細細的剝?nèi)ッ?,然后遞給我們。我和妹妹便在追逐嬉鬧中停下來,一左一右蹲在姥爺身邊,吃的汁水直流。通常一個是不夠的,那水蜜桃的味道是現(xiàn)在市面上買不到的,它打上了姥爺?shù)睦佑?,在記憶里成為了永恒?/span>
如今適應了西安的冬天,便覺得高原的冬天是冷的度不過去的??尚r候穿著姥姥親手縫制的溫暖牌大棉猴,便覺得整個冬天都被阻隔了出去。自打入了冬,我和妹妹就開始盼著下雪,這大西北的雪說也來得及時,鵝毛大的雪片,用不了半個晚上就能把整座城市銀裝素裹起來。第二天早上拉開窗簾,我和妹妹就樂開了花,拉起姥爺,扛著鐵鍬火速來到后院。用一串串的腳印“破壞”整片的白雪是第一步,接下來就是成為姥爺?shù)淖蟀蛴冶?,堆起一個可愛的雪人。忙忙活活大半天,我和妹妹瘋跑的滿身是汗,最后搶下姥爺?shù)募t圍巾給雪人圍上,就大功告成了。雪化了,找一個晴好的天氣,姥爺還會帶著我和妹妹,拿一個笊籬和一些小米,設下陷阱逮了麻雀炸著吃。那白雪中的紅圍巾,和這一幕幕泛了黃的情景,現(xiàn)在想起仍歷歷在目,唯一遺憾的是,當時應該勸說姥爺不要殺生的。
每次想起這些,就好像是做了一場仲夏夜的美夢。時過境遷,夢醒了,夢里的人卻已經(jīng)不在。但姥爺?shù)暮笤簝簠s緊緊鎖住了我的思念和記憶,牢牢鎖住了親人們的情誼,歷久彌堅,永不褪色。(王琦)